Tenebris Caelum

*就是个段子，小甜饼都算不上，算个糖豆吧
*梗来自腹話的Pilot Blue,大量使用歌词_(:_」∠)_
*最后顺便感谢泽莫巨巨用心良苦不择手段安利队长的蓝眼睛【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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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眠，通常是黑色的。

那是他应有的颜色，是他唯一的颜色。黑色用自己的绝望浸染他，用自己的凛冽教导他，用自己的沉默庇护他。黑色是杀手的美德，黑色是武器的荣光。黑色属于他——属于冬天和死亡。

而除了那片黑色，他一无所有。

他甚至不拥有自己——武器不属于自己，武器属于握着他的那双手。

不被需要时他进入沉眠。冰霜的寒冷远不及黑暗的寒冷——那是永夜的寒冷，是死寂的寒冷，是隔绝人世的寒冷。而他只是迎上去，再没有任何抗拒。若他还有一颗心，那里面则早已燃尽恒星孤独无望的烈焰，空余残骸归于宇宙虚无的深渊。

七十年，足够习惯独自拥抱黑暗。

这一次，他希望，能够像拥抱黑暗那样拥抱死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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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没能如愿——他有个不速之客。

模糊又清晰，带着令人生疼的炫目感，从黑暗尽头走来。那么诱人，那么危险——那个身影有着刺眼的白色。

他以为自己应该要被唤醒了。醒来从来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，那于他并没有太大区别，不过是从沉静的黑暗步向喧嚣的黑暗罢了。

但那抹白色似乎不急于掌握他，不急于给他做任何准备。那抹白色是一支笔刷——开始涂掉他的黑色，开始撕裂他的藏身之处。他因惊惧而后退，白色不容分说地逼近他。

太快了。太快了，他来不及逃脱。他想象利刃的触感，那白色当如切割黑暗那样切割他。他不知到底有没有思考过，自己是从何时起开始畏惧光明，又是什么让自己仇视光明。光太危险——这个常识来源于杀手接受的训练。黑暗践踏他所有珍重过的执念，黑暗早已融于他的骨血。他也曾起誓为光明奉献一切，最终却被剥夺得如此完全。他不知道要如何逃离这可怖的赐予，只得用无声的阴影将自己砌入囹圄。

那抹白色没有停手，它几乎是用令他痛苦的方式告诉他，光是不痛的。

光是暖的。

他的一角染上光亮，很快他就完全融入了纯白的底色。他仿佛一块透明的冰看不见自己，任由身体在温暖中消隐。

而他蓦地发现，那抹白色是一个人影，而那个人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。

那是他纯白的世界里唯一一抹不同的色彩，那是他缥缈的世界里唯一真实的存在。蓝眼睛在鸦羽般的睫毛下朝向他，那颜色安然而绚烂，远在盛夏天空的另一端。

他不得不回望过去，并且为那双摄人心魄的蓝眼睛深深地战栗。他不受控制地向那里前进，如同受到了自由本身的召唤。那湛蓝目光的力量如此强大，只一瞥便粉碎了他最后的桎梏。而他怎会知道，他七十年来第一次得到自由，竟是在冰霜彻底的禁锢之中。

那双蓝眼睛是将他封闭的虚无世界的窗户。他从中看到无边无际的世界在其中展开，看到时间伸出手臂连接过去与未来。他看到山川陵谷，他看到车水马龙，他看到星移斗转，他看到海阔天空。他甚至仿佛被卷入其中，无垠天地任由他徜徉。他踏过落叶歌唱的长廊，他乘上晚风五彩的翅膀；他饮下每个初春甘冽的融雪，他沐浴每个黎明澄澈的曙光。

那双眼睛是他无拘无束的天空，那其中所流动的云霞却在严肃认真的翠玉色之中摇曳着哀伤。透过那双眼睛望去，会看到什么颜色呢？

他突然自惭形秽。若能映在那双眼睛里，自己又会是什么颜色呢？

天空急速远去，仿佛他由万丈高空坠落。他伸出手去想抓住什么，一切却又如此高远再无法触及。他放弃般淡漠地想，自己当如深渊的浊流和地底的泥土，晦暗沉重的颜色，如何能与天空同在。

当坠落感停止时，仿佛一切都是他失落已久的幻想。身下是云朵一样的柔软，蓝色仍然铺满视野。他惊异于那道蓝令人窒息的通透感。

想要被那样的颜色浸染，直到四肢百骸都浸透，直到五脏六腑都陌生到不再属于自己。

视野模糊，雾气弥散。天空被水色溶解，化作雨滴降落于旷野。蓝色的雨水流过他无形的身体，如同一个缠绵缓慢的拥抱，甜蜜间溢出哀愁的香气；又如一个海一样的笑容，宽广沉稳仍藏不住咸涩的吐息。

雨洗净意识，雨抹掉画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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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轻轻地在久违的安稳之中睁开眼，纯白底色上那抹蓝如此扣人心弦。他忽然间就明白了他梦境的起源——沉眠之前他在冰霜中间，透过玻璃最后看过的那个人的笑颜，还有那饱含眷恋的眼睛里深邃浩瀚的蓝。

如此地，令他深爱。

他本能一般地抬起手，半路上被另一只厚重温暖的手掌握住。然后耳畔响起轻柔的话语，嗓音低沉，缱绻成一片旖旎的风景。

“早上好，Bucky。”

“Steve……”

那个名字一张口就从他唇间落下根本无需迟疑。他忘却了冰封的寒冷和肌肉的僵硬，强自弯起嘴角几近任性。他也顾不得喉咙干涩咬字不清：

“早上好。我……我做了个好梦。”